文/应一平 卢昉
静观郭线庐的水墨花鸟画,在笔意流光中感到牡丹含笑摇曳、雍容大度,透射欣欣荣光;莲蓬于水色天光间相互辉映,充溢郁勃之气。作者的精神意象因造化中的花卉而由此贯通,靠灵动的笔墨而延展。墨彩华章间,撩起观者对历史风华的追思,仿佛遥感烽火相伴的兴庆园内,牡丹竞相绽放的浓艳铺张;内廷倾扎的大明宫里,菡萏漫浮碧池的风动尘香。
郭线庐思维敏捷,才情充沛。心仪大自然的尤物,三千弱水,取其一瓢,以花入景,反复玩味,笔墨铺展,以意化境。表现花王之牡丹,不追逐浮华的光鲜,不摹写灿烂的绚丽,将人生阅历积淀的美感情思,化作认知的万千意象,由浓妆转为淡抹。提笔收锋将外表色度弱化,达到天然相宜,再用水墨敷彩渲染“风动生气浮”“花影月笼纱”等诗意妙境。他心仪莲花,望其圣洁。赞赏“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涟而不妖,中通外直,不蔓不枝,香远益清,亭亭净植”的品格象征,以雅致的图像,宣示主体的精神旨向,以此作为笔墨表现的支点。醇厚清凉的笔意书写恰到好处,在韬光养晦中弹拨出宛转悠扬的人生心曲,丝丝入扣地镌刻出一番简约淡泊的情怀。散发素颜无华,挥洒天心相照,人生智慧,洋溢而出。
中国花鸟画常以直观构图,含蓄表现作品的主题,通过不同造型方式引发观者的再解读。画家独特个性须暗合传统审美的图式之道。对状物言情的中国画题材而言,依托才情支撑,选择恰当的笔墨语言,需要理性主导形象思维,传承历史文化的价值观念,进而注重内涵的精神性。从美学层面进一步看郭线庐的牡丹及荷花,是寄寓主体审美理想的象征物,也是个体情绪的“介质”,通过“借题发挥”而完成自我心志的图意表现。其娴熟笔墨语言服从于意象造境,在起、承、转、阖中能随机应变而灵活处置,将自我的情感体验融入画面构成关系中,分布巧致,澹然从容,奔放舒达的构图样式蕴含了他的执著的精神情怀,绵绵意绪弥漫在片片花瓣的芬芳里,融化在水色墨痕的流动中。点、线、面流露的心灵印迹,又与传统审美意象气脉相承。
正是他对花卉造像倾注真诚的感受,通过写意演绎,产生起伏跌宕、悠暇而无拘的水墨幻象。透过“墨分五色”的氤氲气象,反映理性和感性的协调,花枝簇拥中彰显出的趣味性、韵律感,展示物象清真明快的风貌。约形状物张弛有度,留意实处虚写,干湿浓淡浑然衔接,尤其淡墨运用上得心应手。所画牡丹承蒙朝露、润含春雨之状,形成他作品的一大特色。不管是透明清丽的水墨虚实渗化,还是穿插呼应的花枝安放,匠心独运的“诗化”意象已然浓缩在诗一般的图像之中,在相对单纯的色相中拓展视域空间,读来颇有意味。如一地影影绰绰的飘渺水烟,不矫揉造作,又磊落干练,充溢悱恻,激昂豪迈,抒发花开春暖的一咏三叹,笔法间流露出常态的风姿,墨团内凝聚着高格的气骨。
时光荏苒、艺海无涯。从郭线庐的人生经历看,其水墨画积淀非一日之功。早在20世纪70年代末,他就沉浸其中,乐此不疲,欲罢不能。进入西安美术学院后,他虽术业专攻,却从未隔断笔砚之缘,潜意识中常与之风云际会。近年来,他巧借设计灵感在与水墨直接相遇,运笔不惑,部分画作信手挥洒,近乎画境与诗意的天然相和。
变革时代呼唤艺术的变革,等待中国画的真正兴盛。现实纷繁的艺术观念与样式,愈来愈明显形成对传统艺术“祛魅”之势。由此想到优秀画家的格趣品味,既体现为“吾手写吾心”的造型过程中,真诚自然地体现在笔墨图像里,支撑作品的灵魂;又从选题到立意,展示作者的思想境界,而不被当下的流行风潮左右。
诗品曰:“浅深聚散,万取一收”。郭线庐已然行在途中,朗日相伴,依然探索钻研,不断磨砺。笔耕不止,新作频出。从他目前的创作态势看,加之他的作品透露出“素颜无华、天心相照”的精神气息。其国画造诣伴随一幕幕定格的画面,用一种静默的姿态绽放出韵律,风生水起,活泛不羁,自有一番格致。
一路和风柳绿,满目钟灵毓秀。淡淡的调子,舒适的格局。清风徐来,水波不兴。在水色墨痕穿插变化之间以意化境,注重描述自然精灵的人格化意象,将自我敏感的心绪移情于一花一叶、一草一木之中,体会存在的短暂与绵长、坚韧与柔弱、光鲜与平淡、快意与感伤,以及丰富与简洁、灿烂与黯然的生命历程,应当讲,这就是郭线庐的水墨画最打动人心的地方。